王佩，任娜，蔡艺，李艾洁

中国国际石油化工联合有限责任公司

图1　近30年布伦特原油价格走势

数据来源：路透社，中国国际石油化工联合有限责任公司市场战略部

1.1  2008年：油价最高飙升至146美元/桶

2008年2－9月，布伦特原油价格站上100美元/桶大关，其中7月3日飙升至146.08美元/桶的历史最高水平。2008年油价快速上涨主要受供需面推动，一是全球宏观经济向好，新兴经济体经济高速增长带动全球石油需求快速攀升；二是地缘政治不稳定使短期供应中断频发，欧佩克产量增长低于预期；三是全球库存水平维持低位，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原油和成品油库存均呈现下降趋势；四是美元持续贬值，全球呈现流动性过剩的局面，基金转而投向大宗商品市场寻求暴利。

1.2  2011－2014年：油价维持长达3年半的3位数运行

布伦特油价自2011年1月31日突破100美元/桶大关，在2011年4月8日触及126.65美元/桶高点，直至2014年9月9日跌破100美元/桶关口，国际油价在100美元/桶以上持续了长达3年半的时间。2011年油价大涨主要是由于地缘政治和供应主导市场走势，特别是“阿拉伯之春”运动席卷北非和西亚，中东产油国供应大幅减少。美国以及新兴经济体国家石油需求均迎来强劲增长，全球主要发达经济体货币政策持续保持宽松，大量资金涌入石油市场等也对国际油价构成较强支撑。

1.3  2022年2月以来：俄乌冲突推动油价迅速突破100美元/桶大关

2022年2月底以来，国际油价急剧上升，布伦特油价于2月28日突破100美元/桶关口，3月7日盘中一度飙升至139美元/桶，3月8日收盘价上涨至127.98美元/桶，此后在100～120美元/桶的区间波动。本轮油价大幅上涨主要受地缘政治动荡和供需基本面偏紧共同推动，一是俄乌冲突骤然升级且有长期化倾向，欧盟及7国集团对俄罗斯能源制裁升级加码；二是高油价及低剩余产能导致“欧佩克+”缺乏增产意愿和增产能力，美国原油产量增长缓慢；三是全球大部分国家陆续放开疫情防控封锁措施，欧美石油需求持续复苏；四是全球石油库存低位运行，对供应中断的缓冲空间有限。

1.4  三次高油价对比分析

从相同点来看，一是三次高油价均体现出欧佩克对石油市场的影响举足轻重，2008年的欧佩克限产、2011年的利比亚内战以及本轮高油价下的“欧佩克+”减产是国际油价快速上涨的重要推手；二是三次高油价均伴随石油需求向好，2008年之前全球石油需求持续增加，2011－2014年石油需求回暖，2022年后疫情时代需求复苏，这些因素是国际油价高位运行的关键支撑（见表1）。从不同点来看，2008年全球金融危机爆发导致油价7个月后冲高回落，2011年开始的全球经济复苏则支撑油价维持了三年的高位运行，而2022年的俄乌冲突则成为油价涨至100美元/桶的导火索。此外，值得关注的是，本轮高油价伴随着全球能源大转型，世界向清洁和低碳能源迈进，传统化石能源上游投资显著下降，在新旧能源转换过程中造成供应结构性失衡，成为油价上涨背后的根本原因。正是因为全球能源转型，石油需求峰值越来越近，不排除本轮高油价是石油市场最后的“狂欢”，2022年以及未来的两三年或成为最后一个高油价时代。

表1　三次高油价对比

进入2022年以来，受全球石油需求强劲复苏、供应增长乏力、俄乌冲突升级等影响，国际油价大幅攀升，3月份布伦特和WTI原油价格一度突破130美元/桶；进入二季度以来，美国和国际能源署（IEA）联合释放石油储备，叠加中国新冠肺炎疫情反弹导致防控措施升级，油价一度回落至100美元/桶左右；6月初在欧盟出台第六轮对俄罗斯制裁、中国疫情显著好转的情况下，油价再度迈上120美元/桶大关。整体而言，石油市场呈现高油价、高贴水、高毛利、高需求、低库存、低供应、强结构的“四高两低一强”特征，动荡的地缘政治局势使该特征更加凸显。

2.1  高油价：俄乌冲突推动油价迅速上涨，突破100美元/桶大关

进入2022年以来，受俄乌冲突升级、欧美加大对俄罗斯制裁的影响，市场对供应中断的担忧加剧，国际油价急剧上涨，布伦特和WTI原油价格双双突破100美元/桶关口。布伦特油价于2月28日达到100美元/桶，3月7日盘中价格飙升至139美元/桶，呈现巨幅震荡、极高波动率的特征。3月8日，布伦特原油收盘价格上涨至127.98美元/桶，较2月23日（俄乌冲突升级前）上涨32%，创2008年7月来的最高水平；WTI油价上涨至123.70美元/桶，较2月23日上涨34%，创2008年8月以来的最高水平。4月初以来，受美国联合国际能源署大规模释放原油储备的影响，叠加中国疫情恶化，市场基本面显著走弱，但欧美持续加码对俄制裁令市场情绪再度升温，5－6月国际油价剧烈波动并继续呈高位震荡走势。

2.2  高贴水：原油现货贴水大幅走高

随着原油期货价格持续上涨，除俄罗斯原油以外的其他原油现货价格呈水涨船高态势。当前欧美对俄罗斯的制裁层层加码，欧盟近期已通过第六轮制裁，明确未来6~8个月停止进口俄罗斯原油和成品油。当前买家采购俄罗斯石油在信用证开立、油轮租用、船运保险等方面面临诸多困难，越来越多的炼油商和贸易商已经停止采购俄罗斯原油，转而寻求其他地区的资源来替代俄罗斯原油，导致全球其他区域原油升水大幅上涨，其中，北海福蒂斯（Forties）原油较即期布伦特原油升水一度上涨至3.35美元/桶，创1995年路透社创立该数据以来的最高水平；5月沙特阿拉伯轻质原油官价为普氏迪拜和迪拜商品交易所（DME）阿曼原油的均价升水9.35美元/桶，创历史最高水平，西非、南北美等产油区主要油种现货贴水全面上涨。从后市来看，预计制裁叠加恐慌将令市场担忧情绪有增无减，2022年年内原油现货价格总体维持较高水平。

2.3  高毛利：炼油毛利持续走强，化工利润大幅走弱

进入2022年以来，在全球石油需求复苏的拉动下，美国墨西哥湾、欧洲、新加坡三地炼油毛利均创历史最高水平，其中美国墨西哥湾地区炼油毛利一度攀升至50美元/桶，欧洲地区炼油毛利一度飙升至35美元/桶，新加坡地区炼油毛利一度回升至26美元/桶，几乎是正常水平的2～3倍（见图2）。柴油裂解价差大幅走高，成为表现最亮眼的品种。俄乌冲突导致贸易商减少采购俄罗斯柴油，西方柴油市场迅速走强，欧洲柴油裂解价差在4月29日达到53.23美元/桶的历史新高，亚太柴油裂解价差在5月5日飙升至58.12美元/桶的历史最高水平。由于作为化工原料的石脑油价格高企，化工利润大幅走弱。2022年1－5月，聚丙烯与石脑油价差均值为2962元/吨，同比大幅下跌2028元/吨；聚乙烯与石脑油价差均值为3204元/吨，同比下跌1433元/吨；石脑油均价为892美元/吨，同比上涨325美元/吨。

图2　美国墨西哥湾、欧洲、新加坡复杂型炼厂加工收益变化

数据来源：路透社，中国国际石油化工联合有限责任公司市场战略部

2.4  高需求：疫情影响逐渐消退，全球需求稳步复苏

随着全球主要地区和国家陆续放松管控，新冠肺炎疫情给全球经济和石油需求带来的边际影响逐渐消退，特别是美国和欧洲主要国家石油需求强势回升，汽柴油需求甚至超过疫情前水平。2022年1－5月美国石油需求量平均为2000万桶/日左右，接近疫情前的2054万桶/日水平；其中3月份美国石油需求为2051万桶/日，已基本恢复至疫情之前的水平；欧洲石油需求量基本恢复至疫情前的95%，法国、英国和德国等主要国家的柴油消费强劲增长。东南亚多国放宽入境限制，新加坡于3月底全面解封并取消出入境限制，印度恢复国际客运航班，为停飞两年之后首次恢复，印度石油需求已经恢复至500万桶/日左右的正常水平。2022年3－5月中国疫情出现明显反弹，多个省市和地区重新实施严格的封锁和限制措施，对道路交通和航空用油造成显著影响，预计6月份以后中国疫情基本得到控制，石油需求逐步恢复至正常水平。

2.5  低供应：欧佩克原油产量增长乏力，全球石油供应显著放缓

随着国际油价攀升至近年来高位，“欧佩克+”主要产油国成为最大受益方，增产意愿明显不足。欧佩克原油产量远低于协议规定的产量上限，2022年1－4月其减产执行率平均为140%（见图3）。与此同时，欧佩克产油国剩余产能呈现持续下降态势，当前仅沙特阿拉伯和阿联酋拥有充足产能，以沙特阿拉伯为代表的欧佩克成员国坚持履行逐月小幅增产40万桶/日左右的协议，7－8月份虽然提高增产规模至64.8万桶/日，但增幅仍然有限。伊核谈判再生变数，伊朗原油回归市场或推迟至下半年甚至2023年。非欧佩克方面，2021年以来美国原油产量并未出现显著回升，2022年4－5月美国周度原油产量平均为1190万桶/日，较年初仅增加30万桶/日，远低于疫情前同期1300万桶/日的产量水平。受制于生产商控制资本支出并提高股东回报、高通货膨胀率带来的上游人力和原材料成本增加等，预计2022年美国原油产量增幅仍然有限。

图3　欧佩克原油产量和减产执行率

数据来源：欧佩克官方网站，中国国际石油化工联合有限责任公司市场战略部

2.6  低库存：全球石油库存低位运行，欧美联合释放石油储备

进入2022年以来，新冠肺炎疫情影响逐步消退令全球石油需求继续向好，而供应端增长并未出现加速回升态势，全球石油库存维持低位运行。当前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国家商业石油库存创8年新低（见图4），战略石油库存创12年新低，全球原油库存创5年新低，全球成品油库存也显著低于5年均值。为缓解石油市场供应短缺压力，美国和国际能源署联合宣布从5月份开始释放石油储备近2.4亿桶，释放期限为6个月，相当于半年内供应增加133万桶/日，创历史最大投放规模，发挥了稳定石油市场的压舱石作用。但是，随着战略石油储备释放，当前美国战略石油储备已降至5.26亿桶的36年新低，意味着全球能够用来应对突发性供应中断的能力显著下降。

图4　经济合作与发展组织（OECD）国家商业石油库存变化

数据来源：国际能源署（IEA），中国国际石油化工联合有限责任公司市场战略部

2.7  强结构：基准原油期货价格结构走强，首次行价差显著拉宽

随着原油期货价格持续上涨，基准原油价格结构大幅拉宽，呈现较深的前高后低（Backwardation）结构。3月份，布伦特原油期货首行（M1）与次行（M2）月间价差拉宽至4.64美元/桶，是有史以来的最宽价差，远高于年初0.5美元/桶的水平，首行与12行价差一度接近30美元/桶，创历史最高水平；WTI原油期货首行与次行价差拉宽至4.05美元/桶，远高于年初0.3美元/桶的水平，首行与12行价差一度达到31.5美元/桶，创历史最高水平；普氏迪拜原油期货首次行价差拉宽至4.92美元/桶，远高于年初0.6美元/桶的水平。总体而言，迪拜原油期货价格结构最强，布伦特原油次之，WTI原油偏弱。4月份，由于欧美宣布将大规模释放战略石油储备以限制油价上涨，基准原油期货价格结构小幅收窄；5月份，俄乌冲突和需求复苏导致现货市场抽紧，基准原油期货价格结构再度拉宽至3美元/桶以上（见图5）。

图5　三大基准原油期货首行与次行价差

数据来源：路透社，中国国际石油化工联合有限责任公司市场战略部

新冠肺炎疫情、俄乌冲突、高油价叠加全球能源转型，使得全球石油贸易呈现新的发展趋势。国际石油贸易面临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显著增加，全球石油贸易流向发生重要调整，俄罗斯或将从主流供应国中退出，欧佩克和美国对石油市场的话语权增强；石油市场或将出现阶段性供需失衡，叠加上游投资增长缓慢，高油价或将持续一段时间，导致进口国成本大幅增加。与此同时，石油美元地位遭到一定挑战，多个国家尝试多币种结算方式；在全球低碳转型的背景下，碳关税或成为新的贸易壁垒，传统的油气贸易正成为各国实现碳中和目标的重要载体。

3.1  国际石油贸易面临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显著增加

国际贸易是解决供需失衡的重要手段，全球原油贸易推动原油资源从中东、非洲、美洲等产油区源源不断流向亚太、欧美等需求地，全球油品贸易推动成品油跨区贸易快速增长。然而，地缘政治动荡加剧、制裁风险增大、国际油价高企等因素均对石油贸易构成影响。近年来，全球地缘政治事件有增无减，资源丰富的产油区往往成为地缘政治动荡频发区，地缘政治冲突中的“石油因素”在不断增加，石油的“政治属性”持续得到强化。例如，胡塞武装和沙特阿拉伯联军的相互袭击、中东两大宗教派别的分裂与对抗、利比亚国内东西部政府的内战、俄罗斯与乌克兰的军事冲突等在减少石油产量的同时，对石油贸易带来冲击。石油贸易领域的制裁风险也令贸易商望而却步，例如美国对伊朗和委内瑞拉实施制裁，为规避被制裁的风险，石油公司纷纷减少与这两个国家的石油贸易，伊朗和委内瑞拉的石油出口量降至谷底。国际油价再次上涨至100美元/桶的高位，并将持续传导至中下游，导致全球通货膨胀高企，不仅将抑制全球石油需求，也将一定程度上减少石油贸易。总之，在当前全球地缘政治多发、制裁风险加大、国际油价高企的背景下，国际石油贸易面临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较前些年显著增加。

3.2  全球石油贸易流向发生重要调整，市场竞争更加激烈

俄乌冲突导致全球石油贸易格局深刻调整，俄罗斯在全球贸易格局中的地位下降，欧佩克和美国的地位则显著上升。具体来看，原油贸易方面，2021年俄罗斯出口原油460万桶/日，其中160万桶/日通过管道出口，300万桶/日通过海运出口。俄罗斯乌拉尔原油属于中质酸油，与北海福蒂斯（Forties）原油、挪威的约翰·斯弗德鲁普（Johan Sverdrup）原油、沙特阿拉伯中质原油品质较为相似。为规避政治风险、经济风险和道德风险，美国、英国、加拿大、澳大利亚、波兰、希腊、瑞典、日本等多国已暂停采购俄罗斯原油。6月3日欧盟对俄罗斯第六轮制裁落地，将在6个月内禁止进口俄罗斯海运原油、8个月内禁止进口俄罗斯油品，预计制裁力度持续加码将导致大量俄罗斯原油退出市场。在这种情况下，中东、北海、西非、美洲等大量替代资源流向欧洲，长距离运输取代短距离运输成为输欧贸易的主要形式，这也使得亚洲市场获得上述地区原油资源的难度加大，实货市场竞争更加激烈。

成品油贸易方面，欧洲是全球柴油的主要进口地区，欧洲从俄罗斯进口的柴油达到80万桶/日，占欧洲柴油总进口量的50%～60%。俄乌冲突升级后，欧洲短期内出现柴油供应紧张，并加大从亚太、美国等地区的柴油进口量，拉动柴油市场迅速走强，2023年以后，欧洲将全面停止进口俄罗斯柴油，俄罗斯柴油将不得不寻找新的出口目的地，或者面临出口量大幅滑坡的情况。俄罗斯是世界第一大燃料油生产国和出口国，2021年燃料油出口量为64万桶/日，主要出口至欧美地区，俄乌冲突也将导致欧美国家开始寻求燃料油替代来源。

3.3  石油出口国话语权提升，进口国成本大增

当前全球70%以上的原油资源集中在中东、非洲和美洲，美国、沙特阿拉伯、俄罗斯控制着全球原油生产的半壁江山。本次俄乌冲突是世界石油史上第一次有超级产油大国卷入制裁，俄罗斯或将从主流供应国中退出，欧佩克和美国有望持续提升对全球能源市场的影响能力。

后疫情时代全球油气上游投资锐减，国际石油公司纷纷向清洁能源转型，预计未来几年全球油气勘探发现将维持低位，石油市场或出现阶段性和结构性供需失衡，国际原油价格有望在一定时间内维持高位运行、宽幅震荡走势，甚至不排除在相当长一段时间内维持在三位数运行。中国、美国、印度、欧洲是全球主要消费大国或地区，约占全球原油进口总量的70%。2022年5月美国汽油零售价格攀升至5美元/加仑以上，拉动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涨幅创40年新高；2022年截至6月初，中国累计上调9次成品油价格，汽油零售价格累计上涨2330元/吨；德国燃油价格高企，2022年3月涨幅创50年来新高。国际油价的攀升将大幅抬高消费国进口成本，并传导至国民经济下游，加剧全球通胀压力。简单测算，油价每上涨1美元/桶，中国原油进口成本将增加240亿元。

3.4  石油美元遭到一定挑战，多国尝试多币种结算方式

自1971年布雷顿森林体系解体以来，美元开始在国际贸易、海外投资、官方储备中占据主导地位。作为当今世界最主要的通用结算货币，美国借助石油美元霸权地位，对伊朗、伊拉克等中东产油国频繁发动战争，对伊朗、委内瑞拉、俄罗斯等产油国长期维持制裁。为规避美元霸权，全球一些国家通过扩大本币结算、减少使用美元资产、多元化外汇储备、加速研发数字货币等，寻求减小对美元的依赖。例如，2014年以来俄罗斯国家主权基金逐步剔除美元资产，并建设金融信息传输系统（SPFS）避免美元清算；2019年法国、德国和英国建立INSTEX结算系统，以规避美国的金融制裁；沙特阿拉伯正在积极与中国开展谈判，将其向中国出售的部分石油以人民币结算；印度正在考虑使用卢比和卢布进行贸易，以绕过美国制裁与俄罗斯进行贸易往来。从中长期看，尽管美元结算仍将在国际贸易中维持主导地位，但越来越多的国际贸易将开始尝试使用其他货币支付形式，从而使得石油美元地位遭到一定挑战。

3.5  碳中和贸易逐步发展，碳关税或成石油贸易新壁垒

当前全球能源转型继续推进，100多个国家提出碳达峰、碳中和（“双碳”）目标，荷兰、挪威、意大利、法国、西班牙等国家纷纷宣布在2025－2040年淘汰燃油车，这意味着2030年以后全球石油需求或将迎来拐点。国内外绿色低碳转型已成为发展趋势，传统的油气贸易正成为各国实现碳中和目标的重要载体，壳牌、bp、道达尔能源等国际石油公司纷纷开启碳中和油气贸易，咨询机构普氏公司和阿格斯公司已经启动碳中和液化天然气价格评估。欧洲宣布在2025年正式启动碳边境调节税征收；美国国会建议从2024年起对出口至美国的碳密集型产品征收边境碳调节费用。如果发达国家纷纷实施碳关税，将会对包括中国在内的发展中国家的出口造成重大冲击，“石油＋碳”的交易模式正在广泛吸引贸易商的兴趣，新型石油贸易有望逐步成为碳排放权交易的重要载体。

面对俄乌冲突带来的全球石油市场巨变和不断演化的世界百年未有之大变局，中国石油行业应保持战略定力。对内，要持续加大增储上产，完善战略储备轮换机制，并加快推动新能源行业发展；对外，要持续增强贸易能力，发挥以融促产优势，持续提升能源安全保供能力。

4.1  推进增储上产，深化油气体制改革

能源安全是关系国计民生的重要课题，是国家战略安全的重要基石。只有把能源的饭碗端在自己手里，才能充分保障国家能源安全。近年来，中国持续加大油气勘探开发和科研资金投入力度，千方百计推进油气增储上产，以三大石油公司为首的石油企业油气生产关键指标明显上升。中国老油田开发已整体处于中高含水阶段，稳产和增产难度大、成本高。建议国家适当提高石油特别收益金起征点，减轻国内油气上游项目成本；给予页岩油气勘探开发政策扶持和补贴，挖掘中国页岩油气资源潜力；继续深化油气体制改革，进一步打破社会资本进入上游勘探开发领域的壁垒。

4.2  发挥国内市场消费潜力，持续增强贸易能力

中国是全球最大的原油和天然气进口国，对国际油价的影响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随着中国国民经济持续发展，人民生活水平不断提高，14亿人口带来较大的市场消费潜力，中国有望保持全球最大油气进口国地位。当前，中国企业是中东、西非原油的最大采购商，占北海原油窗口成交量的1/3。近几年，中国在全球能源市场的话语权在逐渐提高，逐步参与或引领国际油气市场规则的制定，在能源市场上传递中国声音。上海期货交易所子公司上海国际能源交易中心（INE）推出上海原油期货（SC），有望成为反映中国及亚太市场供求关系的重要原油定价基准。未来，中国仍需要不断开拓新市场，挖掘新机会，多元化油气供给主体，持续拓宽油气进口来源，持续提升全球化贸易能力；积极做好国际原油市场分析，并合理利用金融工具开展套期保值，缓解地缘政治等不确定因素对国内油气供应的负面冲击，提升油气安全供应的能力。

4.3  完善战略石油储备轮换机制，保障能源安全

战略储备是一国应对突发性供应中断、保障能源安全的重要手段。通过多年建设，中国能源储备体系不断健全，庞大的储备规模运营成本很高，但启用频率偏低，特别是中国战略石油储备自2008年收储以来，仅在2021年有过一次公开小规模放储的经验。近年来国际油价大幅波动，石油市场经历了供应紧张、贴水飙升、运费暴涨等各种局面，但中国石油储备在这些市场变化中发挥的作用相对有限。原油的物理特征决定其在储存7年后会发生较明显的沉淀，严重影响品质。建议进一步完善战略石油储备轮换和释放机制，出台明确的管理办法，形成固定的操作流程，在国际社会出现突发性供应中断和油价大幅上升之际，充分发挥战略石油储备的缓冲功能，切实保障能源安全。

4.4  发挥金融资本优势，助推人民币国际化

本次俄乌冲突凸显了“金融战”的意义。欧美出台多项金融制裁措施，并祭出“金融核武器”大旗，将多家俄罗斯银行踢出环球同业银行金融电讯协会（SWIFT）体系，对俄能源出口构成致命打击。从中国情况来看，近年来，中国产业资本在“走出去”的同时，金融资本并未同步“走出去”，产融结合力度不足。过去7年，中国人民银行建设的人民币跨境支付系统（CIPS系统）在人民币结算和境内报文传送方面取得较大进展，但是在跨境清算方面还主要依赖SWIFT系统。建议金融资本在支持能源企业获取一手资源、对冲市场风险、进行金融结算等方面发挥更积极的作用，以融促产、产融结合，统一对外，提升能源领域定价权，助推人民币国际化。

4.5  加快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设，推动石油行业绿色低碳发展

根据习近平总书记提出的“四个革命、一个合作”能源安全新战略，践行绿色发展理念，推动能源低碳转型已经成为社会共识；积极参与全球能源治理，引导应对气候变化国际合作，体现了中国积极应对气候变化的大国担当。自2020年9月22日中国提出“双碳”目标以来，各行各业都加速推进碳减排计划，石油行业快速推出绿色低碳发展战略，中国石化提出建设“油气氢电服”综合加能站，中国石油推动向“油气热电氢”综合性能源公司转型。建议中国加快全国碳排放权交易市场建设，探索推出碳交易金融工具，吸纳更多参与主体，提高碳排放权交易市场活跃度，并为应对国际碳关税提前做好准备；继续加快可再生能源发展，逐步减少对传统化石能源的需求依赖；加大对能源结构转型的资金和技术支持力度，对石油行业绿色低碳发展提供更多支撑。

注：本文呈现内容略有调整，具体以正式刊发为准。欢迎赴知网《国际石油经济》下载引用原文。

审核：明　双

初审：戚永颖，陈治君

责编：王文第